當代法家「抱法處勢」治國理念 Contemporary Chinese Legalism: 梗阻中國「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特朗普

我的《信報》文章(2017年11月18日A17頁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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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阻中國「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特朗普

美國總統特朗普對中國無論如何客氣(說:「我不責怪中國」) ，其11月亞洲五國之行期間，持續掛在嘴邊的「印度太平洋地區」 (Indo-Pacific region, 下稱「印太」) [Note 1] ，已經顯示美國會力阻中國「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見《十九大報告新時代定位》第五項) [Note 2] 。

《美國利益雜誌》(The American Interest, 其成員Robert Kaplan 及 Francis Fukuyama 意識形態非常接近提出「文明衝突論」的亨廷頓 Samuel Huntington) 早於2013年10月發布一篇長達5,000字文章 (作者Rory Medcalf是澳洲國立大學國家安全學院院長)，引述美軍太平洋司令洛克利爾上將的觀點、途經印度洋及西太平洋的航運數據等等，認為「亞太」地區概念已經過時，美國必須與日本、印尼、澳洲、新加坡、印度攜手，創造一個單一的戰略體系 (create a single strategic system) 制定、管理中國進入印太地區的商業、海運、能源 …的規則，以維護區內的和平、秩序[Note 3] 。

乍看「印太」，似乎是一項擴大、深化原有「亞太」範圍的牽制、圍堵中國策略;它不僅與中國的「亞洲人處理亞洲事務」[Note 4]主張完全相反，而且倘若成功落實，則中國走近「舞台中央」亦無從說起，只能靠邊站。然而，在班農 (Steve Bannon)及特朗普倡議的「經濟國民民粹主義運動」(下稱「經國民粹」)的影響下，這個新戰略構想，跟美國過去的主流政策具有本質上之差異。

大多數香港和其他外國人閱讀關於特朗普的消息和評論，主要來自持有「自由普世主義」理念的主流媒體，例如《洛杉磯時報》、《紐約時報》將他視為威脅民主價值的破壞者、說謊者，德國《明鏡周刊》描繪他是把自由女神像斬首的狂人[Note 5]。但在美國，他的追隨者(約佔選民的三分一)通過Fox新聞和其他媒體、論壇(例如班農的Breitart News在11月超越《華盛頓郵報》，成為美國第48位受歡迎網站[Note 6])認識的特朗普，卻是一個捍衛美國民眾利益(包括確保白人繼續保持人口比例過半數[Note 7]) 、推崇基督教價值觀(例如可以不受限制地說聖誕節快樂 [Note 8])、具有真正美國人氣質(自食其力，不靠福利救濟) 的領袖。而特朗普最能感動追隨者，並贏取他們的忠誠支持的舉措，乃是讓牧師們把手放在他的肩背，然後一起祈禱，以增强其信仰力量[Note 9] 。

雖然這種右傾的政治發展被諸等「另類右派」(Alt-Right)、納粹、種族主義組織利用、攀附(乘順風車)，但其中的兩項「經國民粹」議程確實對美國的困境擊中要害。一是內政:有太多人包括白人、有色人種、新移民，不再相信、持有、承傳美國立國初期的價值觀 — 虔誠信仰基督、赤手勤奮創富、睦鄰互助守法，而是躲在「無限自由、事事平等」的盾牌背後貪圖私利，導致社區罪案率長期高企、家庭制度受到威脅、政府福利債務增加(一些州政府甚至破產) 。

另一是外交:自二戰以來推行自由普世主義外交政策，經濟上為了援助民主國家盟友（如墨西哥、南韓），聯邦政府簽訂許多不公平的貿易協定，犧牲了國內的就業機會及多樣化;政治上利用促進民主、人權等口號，配合強大的軍事和經濟力量作為後盾介入別國內政，卻導致眾多負面後果，其中兩項是伊斯蘭教的原教旨主義者主動反擊（被稱為恐怖主義），及大批穆斯林難民因內戰不斷離開中東、北非，從2001年世貿中心爆炸至今難題一直無法解決。

特朗普雖然提出積極參與印太事務，但內容集中在經濟貿易條款轉型上，即美國將逐一與每個國家進行雙邊談判，而非多邊;並通過「遏制中國」的暗示，試圖向區內國家出售更多美國製造的武器。與此同時，正如其首篇《國會聯席會議演說》所言:「美國尊重所有國家製定自己的道路的權利」[Note 10] ，實質上無意重複過去推動所謂民主人權價值的錯誤，改為致力尋求「各戶自掃門前雪，公平交易家園香」。

於美國把澳洲和印度拉進圍堵中國的情況下，《南海行為準則》的訂定、(沒有美國的) 《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11國的TPP)…等等的發展都可能不符合中國的利益。然而，縱使在政治經濟軍事方面將遇到多方掣肘，特朗普的「經國民粹」政策卻有利於兩項中國的發展。

一是少了美國的指指點點，較易向全球各國推廣華夏文化。倘若要成功和平崛起，中國必須抓住這個機會、空間，造就一個相當於歐洲「文藝復興」規模的飛躍，提升書畫音樂、文學電影、工藝建築的創意水平，反省諸子百家思想、大自然和人的互動，建立有道德力量的中國價值，打破西方價值主宰國際政治的局面，方能在文化多元的世界舞台中央穩佔一席位。

值得緊貼留意的是，正如一篇自我檢討的左翼文章所言，右翼思想近年在歐美國家加速擴散，源於民眾對穆斯林移民的憂慮、對公民權利擴展過多的不滿(例如11月11日波蘭有多達6萬人參與右翼集會遊行，高喊反對自由派、維護基督教價值等口號[Note 11]) 。這一趨勢不僅可能帶來歐盟的解體，還可能導致美國分崩離析[Note 12]，中國必須在文化上也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