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法家「抱法處勢」治國理念 Contemporary Chinese Legalism: 白宮發言人:「這就是戰爭」與香港戰時炸彈

我的《信報》文章(2023年11月14日A14頁頂)刊登後的改良加長版

《白宮發言人「這就是戰爭」與香港戰時炸彈》

www1.hkej.com/dailynews/commentary/article/3612316/白宮發言人「這就是戰爭」+與香港戰時炸彈

許劍昭

[Note 1]

「這就是戰爭(This is war)」。這就是搏鬥(combat)。這是血腥的。它很醜陋，而且會很混亂。無辜平民今後將會受到傷害……」美國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約翰‧柯比(John Kirby) 10月24日這樣回答記者對加沙局勢的提問。

[Note 2]

有別於其他戰區，例如烏克蘭、也門、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等，

是次以巴雙方平民自10月7日起的苦痛，透過眾多英語媒體在衝突地點的實時視頻報道，讓更多人耳聞目睹、身同感受，引起廣泛迴響。

戰爭雖然帶來禍害，但其勝敗既構成種族盛衰的轉捩點，也是推動人類文明演化的元素之一。由於決戰涉及長期的利害得失，深刻理解世情的人都明白現實中戰爭乃無可避免。

我們所能做的是，一方面增加和平解決紛爭的談判機會，另一方面強化政府和軍隊領導層對減輕平民傷害的警覺、自律。但這類工作遇到不少障礙，本文討論其中兩個。

首先是經濟利益。

軍武工業是美國經濟的重要支柱。美國不僅是武器出口大國（佔全球市場的40%、俄羅斯22%、法國11%），其國防開支也是世界第一。儘管強調自由市場，美國政府支出佔GDP比重高達42.36%(中國 32.71%、印度30.14%) 。

[Note 3]

受新冠疫情影響，2022年初美國GDP出現負增長;且自2022年7月以來，其國債孳息率持續出現曲線倒掛。因此，許多經濟學家預測經濟衰退即將到來。但現實是經濟自2022年第二季起維持穩定增長(見附表) 。

[Note 4]

原因很簡單，就是對烏克蘭的龐大軍事援助(實際上是以Lend Lease形式援助，烏克蘭須在很長的未來分期償還) 的「乘數效應」。

[Note 5]

截至2023年9月，直接軍援金額已達466億美元(不包括非軍事援助，例如資助基輔政府的日常開支) 。武器的遞送、砲彈的製造(以補充庫存)等聯邦政府支出，產生大量對運輸燃油、高端機器、非農職位、保險，甚至包裝紙箱各類商品和服務的非常規需求。此外，歐洲因制裁俄羅斯而轉向美國進口天然氣及其他資源，也衍生了大量的商業收入。

[Note 6]

10月27日路透社報道，洛克希德馬丁公司(LMT.N)、通用動力公司(GD.N)、 RTX(RTX.N)等美國國防承包商，均宣佈了顯著的利潤增長;並預計因為最新出現的大規模以巴衝突，火箭砲、愛國者飛彈攔截器、裝甲車等訂單將會激增，支撐未來幾季的亮麗業績。

[Note 7]

因此，美國今年第三季高達4.9%的GDP增長率，對於了解拜登政府外交政策的人來說並不意外。考慮到這種能夠化腐朽為欣欣向榮的經濟方案及競選連任助力，勸和止戰當然無從談起。

第二個障礙是大部份活在和平的當代民眾，對戰爭的殘酷程度認知不足，未能對越過紅線的侵略者施加約束、壓力。

最近英王查理三世到肯亞(Kenya)的4天訪問，引發一些評論者重提舊事，指出英國民眾對殖民地士兵殘酷行徑的長期冷漠，及殖民地民眾被英國扶植的菁英的誤導、隱瞞，是未能預防或阻止20世紀上半葉多宗大屠殺(例如南非Boer 1900-02、印度Amritsar 1919、肯亞Mau Mau 1952-60)的原因之一(請參閱第2補充段)。

[Note 8]

香港對此也有反思之處。於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持續實時播放加沙情況之際，得悉特區政府將設立「抗戰紀念館」(見《2023年施政報告》第29段)，即時想起近年出土的戰時炸彈;並驚覺香港淪陷時期(1941-5)黑白硬照內的建築群，跟眼前被空襲後一堆堆沒有色彩的瓦礫旁邊那些灰牆破壁的住宅建築群(也是沒有升降機的四、五層樓房) 有幾分相似。

[Note 9]

香港先在1941年被侵略者軍機多次空襲，後在1945年被反攻的美軍轟炸。美軍的目標雖是侵略者營地，誤炸的地方卻很多(那時候還沒有精準炸彈) ，例如誤轟黃埔船塢旁的觀音街紅磡小學。

據估計，全港超過四分一的民房毀於戰火，每天在市區街道上都收集到300至400具屍體，到處頹垣敗瓦，滿目瘡痍；但缺乏轟炸的當時當地照片、錄像。

[Note 10]

現在，參考電視台駐以巴街道四處的直播報導，可推想這樣的當年香港場景:

油麻地吳松街有小童抱着家人斷臂驚惶失措

(2000年有裝載280磅TNT的炸彈出土);

跑馬地厚德里有懷中摟着不似人形孩子的母親痛哭狂號

(2014年2000 磅炸彈出土);

灣仔杜老誌道有人在瓦礫下呻吟待救

(2018年炸彈出土);

啟德沐元街有血流披臉的人仰天悲嚷三代12名家人亡於頃刻間

(2020年炸彈出土) 。

[Note 11]

長期生活於和平之中的當代人，對淪陷時期實況的認知，在過去60年僅限於文字的描述、硬照或紀錄片的影像。抗戰紀念館應該透過虛擬影片製作(配以空襲警報、轟炸爆裂、磚塊倒塌、玻璃窗碎的聲音，及爆炸煙焇、血腥屍臭的氣味)，為到來的(成年)訪客帶來沉浸式體驗。

特區政府還可以在發現炸彈的市區地點，豎立附有簡要記錄的紀念柱，讓民眾醒覺那一年、這一地，曾經有被轟炸的往事、被殘害的苦難。

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都是「戰爭販子」(warmongers)操弄對抗、擺布分治的受害者。

五個多世紀以來，各類型的戰爭販子，既獲得長期的經濟利益、大量的政治資本，但同時只面對輕微的民眾壓力。故此，使用大殺傷力武器的現代戰爭連綿不絕。

為了減少戰爭的頻率和規模，平凡百姓最簡單的人道義務，就是認知戰爭的殘酷，並儘可能減少對戰爭販子的間接支持。

除了歡迎

那些自稱熱愛香港但把過去發生的苦難拋諸腦後的選擇性懷舊年輕人、

坐在發現炸彈地點旁的餐廳裡吃「炸」天婦羅或照「燒」牛肉的港人、

喜歡玩電子戰爭遊戲的糊塗一代，

也期望能接待尚未向香港道歉的侵略者的子民來參觀我們的抗戰紀念館，

體驗「這就是戰爭」是怎麼一回事。

******

{第1補充段}

侵略者於此文不配一個人類的名字。

讀者如果想知道是誰，請閱讀此香港教育局參考資訊:

〈淪陷時期的香港〉

https://www.edb.gov.hk/attachment/tc/curriculum-development/kla/pshe/references-and-resources/chinese-history/think_create_learning_teachingresources_3/Chapter_C-1.pdf

{第2補充段}

請參考

我的《信報》文章(2020年7月7日A16頁) 足本

《從邱吉爾、利奧波德二世的狠戾 到港區國安法》

http://contemporarychineselegalism.blogspot.com/2020/07/blog-post.html

https://www1.hkej.com/dailynews/article/id/2515293

……長達23年(1885-1908)的殺戮，雖如斯嚴重，但在整個20世紀，比利時的中學、大專、傳媒，近乎隻字不提……

Notes

[Note 1]

數據來源:美國經濟分析局(BEA): GDPKeySource_3q23_adv.xlsx

2023 1026

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 “Gross Domestic Product, Third Quarter 2023(Advance Estimate)

https://www.bea.gov/news/2023/gross-domestic-product-third-quarter-2023-advance-estimate

[Note 2]

2024 1024

Fox News, “Kirby warns to expect more casualties in Gaza as Israel targets Hamas: ‘This is war’”.

https://www.foxnews.com/politics/kirby-warns-expect-more-civilian-casualties-gaza-israel-targets-hamas-this-war

White Hous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spokesman John Kirby warned that more civilian casualties in Gaza should be expected as Israel continues its campaign against Hamas.

"This is war. It is combat. It is bloody. It is ugly, and it's going to be messy. And innocent civilians are going to be hurt going forward," Kirby told reporters. "I wish I could tell you something different. I wish that that wasn't going to happen, but it is going to happen."

[Note 3]

2023 0314

AXIOS, “U.S. dominates global arms sales, with Russia falling far behind”.

https://www.axios.com/2023/03/14/global-arms-sales-us-dominates-russia

IMF: List of 2021 ‘Government Expenditure, percent of GDP”

https://www.imf.org/external/datamapper/exp@FPP/USA/FRA/JPN/GBR/SWE/ESP/ITA/ZAF/IND

[Note 4]

2023 1009

Barrons, “Why an ‘un-inverted yield curve could be more chilling for the stocks market”.

https://www.barrons.com/articles/stock-market-treasury-yield-curve-inversion-f366e665

2023 0919

Reuters, “New economic rules shatter US bonds’ crystal b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