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信報》文章(2019年7月2日A13頁) 足本
不容醫管局藉私隱讓可疑者逃之夭夭
2008年美式足球運動員Plaxico Burress因為自己的手槍走火，槍傷了自己的右腿，趕往一家私立醫院求醫。由於他告訴醫生傷口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醫院沒有向警方報告。事後，其屬會公佈此事，指他因傷要暫停作賽。此公告導致警方展開調查(最終檢控兩罪，包括非法持槍)。
討論的焦點接着轉向譴責醫院。時任紐約市市長彭博(Michael Bloomberg)對醫院進行猛烈抨擊(lashed out):「…這簡直令人憤怒(It’s just an
outrage) …檢察官應追究這家醫院的管理層…推說他們不知道是蹩腳的藉口(lame excuse)… 」醫院其後稱那位不舉報事件的醫護人員已被停職。
一位兼具醫科資格的律師行合夥人在討論中表明，類似事件不僅可能導致州份醫委會紀律處分及警方起訴(不舉報屬於可起訴的罪行(Class A misdemeanor) )，還會在某些保險事項上造成麻煩。
[Note 1]
醫學倫理雜誌AMA Journal of Ethics在三個月後，發表文章討論此事，承認平衡醫患之間的保密和公眾對暴力的關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作者指出「…公共安全的利益當然是「凌駕性」的(Certainly the interest of public safety is overriding) … 」
[Note 2]
他還引用一份2000年的研究報告，申明在美國有45個州已確立法律條文，正式要求醫生向當局報告「暴力造成的傷害
(violence-inflicted injuries) 」;提醒醫護人員在遵循醫療行業準則的同時，更必定要遵守法律。
[Note 3]
在香港，也許我們還沒有像其他國家般具備一套完整的相關法律(警方發言人6月23日指出，「根據警隊條例，如警務人員合理地相信有人干犯可被判處監禁的罪行或在訂明的情況下，便可作出拘捕。另外，即使該警務人員沒有為此而發出的手令，亦可行使拘捕的權力」) 。也許我們很少有槍擊事件(近數年有數次司機駕車衝向警員，被槍擊後逃去) 。
[Note 4]
但在觀念上和現實中，醫警是處理「涉及暴力傷害的可疑者」的合作夥伴，而非互相排斥、互不相關、生死不相往來的陌路人。
倘若有人負傷到醫管局轄下醫院求醫，而傷患處有可疑，如子彈孔、異常刀砍傷口、(孩童身上的)燒燙傷痕…不管是醫護人員或駐院警員，均應該嚴肅處理，絕不能因為顧慮私隱，讓可疑者逃之夭夭。
多年來，公眾的一般觀感是醫警之間存在一個頗為有效的溝通機制。但最近有些人似乎基於某種政治立場或取態，企圖藉私隱之名，阻撓醫警合作處理可疑者，公眾必須予以糾正。
6月23日一群人聯署一份聲明:「務請警員勿阻礙救護工作及尊重病人私隱」(〈聲明〉) ，至少有兩個隱義。
[Note 5]
首先，它醜化了警隊。把職責包括救死扶傷的警察(如NowTV331電視直播6月10日凌晨在灣仔一位抗議者突然失去知覺，兩名警員即時為他急救)，描繪成救護工作的阻礙者，製造醫警對立，顛倒黑白，混淆視聽。這種玩弄「身份政治」的修辭，跟港獨分子慣用的技倆(製造新移民與港人對立)沒有兩樣。
***相關論文
我的《信報》文章(2019年3月1日A21頁頂) 足本
《「自編醫療爆煲」與 激進右翼思潮 》
第二，〈聲明〉引用《香港註冊醫生專業守則》及私隱法則，辯解有不向警方披露病人醫療資料的理由。這種說法，暗示專業守則及私隱，在灰色地帶或緊急狀況(警員未有法律文件)下，可凌駕公眾利益。讓醫護人員不僅醫療傷者，還可履行執法人員，甚至法官的職責;於警方不知情、不在場之時，決定如何處理可疑者，包括可以讓他或她自行離去。這是一個自大傲慢的說法、念頭。
於上述美國槍傷案的討論中，各方均同意只要有任何可疑之處，醫護人員必須優先考慮公眾安全、公眾利益。告知執法機構的目的是要讓執法人員進行適當的調查，以確定可疑傷者曾否涉及某些刑事活動。
***相關論文
我的《信報》文章(2018年11月14日A19頁) 足本
《挫削警員拔槍意識 危害除暴安良之道 》
可疑者既可能是受害者(例如遭遇家庭暴力) ，也可能是嫌疑犯(如縱火時受傷)，調查的目的是防止有公眾在將來受進一步的傷害。無論如何，專業守則及私隱法則絕對不可能，也不應該凌駕公眾利益。
在過去的數十年，醫警一向合作無間，從未聽說過類似〈聲明〉這種論述。目前出現如此情況的根本原因，在於多出了政治考慮或立場這項因素。醫管局作為一個法定公共機構，有其獨特的公共責任管理轄下的公職人員及公共地方。
一旦在街上出現政治對抗、警民衝突，有抗議者與警員掙扎時受傷後往私營醫院或診所求醫。私家醫生出於同情或支持其政治立場，於私人物業、私人地方，在清楚知道傷者曾與警方衝突的情況下，選擇醫療傷者並讓他自行離去，事後也不向執法機構報告，是他承擔政治及法律風險的個人意願。
但醫管局轄下的醫護人員是公職人員，轄下的醫院是公共地方。公立醫院與公園、公共游泳池、公共圖書館，從公共財產擁有權的角度來看，基本上相同。在合理的規定(如探病時間) ，醫管局提供的所有的設施都向公眾開放，所有服務均應在陽光下透明運作。
當然，服務使用者的合乎常理私隱在某些位置應該受到保護，例如游泳池內的更衣室。但在公眾區域，任何人，包括普通公民和執法人員，都可以採取恰當行動來對付可疑者。例如在公共圖書館，當你發現有人從書本撕下幾頁紙時，你可能會試圖阻止他並向圖書館管理員舉報，更何況如果你是一位警員。
同一道理，在醫管局公眾區域，例如急症室等候區，任何人，包括普通公民和執法人員，都可以採取恰當行動來對付可疑者。
當醫護人員正在治療傷者(公共服務使用者)時，執法人員當然不應打擾。但請注意，整座醫管局醫院都是公共財產，於治療前、後，執法人員在公共地方執行職責合理合法，任何公職醫護人員均不應該藉私隱予以阻礙。
*** 醫療政策論文
我的《信報》文章(2017年1月17日A17頁) 足本
《「自健者」予「自病者」的公共醫療補貼 》
Notes
[Note 1]
ESPN,
“Giants WR Burress charged on 2 felony weapon counts”, Dec 2, 2008.
“ … Bloomberg … lashed out at the hospital, based on the allegation that officials may not have properly reported the
shooting.
"It's just an outrage that the hospital didn't do what they were
legally required to do. It's a
misdemeanor, it's a chargeable offense, and I think the district attorney
should certainly go after the management of this hospital. The lame excuse that
they didn't know -- this is a
world-class hospital," he said…”
Relias
Media (Health Care Risk Management), “Not reporting gun wound draws fire for
hospital”, Feb 1, 2009.
Martin Kalish, MD, JD, a partner with the law firm of
Arnstein & Lehr in Miami,
Kalish notes that the failure of a physician to comply with
reporting obligations can result in discipline by the hospital, the state licensing board, and by the
policing authorities. The
results of these investigations could conceivably have various untoward effects
on a physicians' ability to continue certain insurance contracts and perhaps continued participation in the Medicare and Medicaid
programs.
[Note 2]
AMA Journal of Ethics, “When
Patient-Physician Confidentiality conflicts with the Law”, Feb 2009.
Certainly the interest
of public safety is overriding when a gunshot victim
arrives at the emergency room.
While preventing violence is inherent in
physicians' duty to patients and society, so too is the duty to safeguard
patient confidence. Physicians delicately walk the line between ethics and law, particularly in the face of
statutory obligations to breach the sacred duty of confidentiality—all to
prevent violence.
[Note 3]
Annals
of Emergency Medicine, “Violence-inflicted injuries: Reporting laws in the
fifty states, January 2002.
Presented at the American College of
Emergency Physicians Research Forum, Philadelphia, PA, October 2000.
Conclusion: Forty-five
states have laws that mandate physician reports of
injuries caused by weapons, crimes, or domestic violence. Physicians need to be aware of the existence of these
laws and of their state’s specific requirements.
[Note 4]
香港警務處網頁
2019
June 23 Sunday
就各界關注警察在醫院行使警權，警方現作以下回應：
根據香港法例第232章警隊條例第50條，如警務人員合理地相信有人干犯可被判處監禁的罪行或在訂明的情況下，便可作出拘捕。另外，即使該警務人員沒有為此而發出的手令，亦可行使拘捕的權力。
hk.news.yahoo.com/司機涉開車逃走警員開兩槍-警方強調情況危險別無他法-232930118.html
…警方在元朗西鐵站附近截查車輛時，一名司機涉嫌開車逃走，並企圖撞向警員，警員開了兩槍。
警方其後找到涉案私家車，司機不知所蹤，駕駛席有血漬，一邊車窗粉碎。
[Note5]
《醫學界、衞生服務界、法律界聯合聲明：務請警員勿阻礙救護工作及尊重病人私隱》2019-6-23
…此事件對前線醫護人員造成壓力，並令傷病者不敢到公立醫院求醫，對公眾健康構成危險。就此，我們發出以下聲明：
一、警務人員不應滋擾醫護人員或妨礙救護工作
二、警務人員須尊重病人個人私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