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21-22世紀的政治哲學國際使命》
(時事解說哲學系列模式)
論文一:
《意大利光榮會 與 西式法治的弊端》
*** 本文沒有版權限制，歡迎轉發或引用***
許劍昭
新冠疫情中，於香港工業廠廈被警方發現的非法酒吧、派對，在新聞報導中每周均頻繁出現;類似的情況在西歐、南美洲也時有發生。
[Note 1]
牽涉此等活動的人，至少有兩類。
一類是無法克制對煙酒刺激（通常與濫藥並行）、肉慾快感、精神興奮……諸種渴望的需求者;他們甘冒感染病毒的風險，不惜承擔罰款、被辱的代價。雖然背後的原因各有不同，但共通點是追求感官刺激的滿足，故此以下稱為「感官追激者」。
另一類是相關物品(煙、酒、毒)和服務的提供者，他們一般是俗稱為黑社會的成員。這種違法經營業務停不了，原因之一，是黑社會頭目容易找到一些視坐牢為享用免費食宿的人頂罪。這些向警方自認是場地負責人的替罪羊，面對的法律風險不外是罰款或短期監禁(若屬後者，更可在出獄前後獲得償金) 。
近期最引人注目的黑社會新聞是今年一月，意大利政府以「大審判模式」(Maxi Trial) ，起訴黑手黨「光榮會」355人(’Ndrangheta ，其犯罪活動的警方記錄，最早可追溯到1861年)。
光榮會是目前全球最大的黑社會之一，據說在不少於15個國家，設有嚴密的分支組織作聯繫、交收、洗錢;一年的收入估計為 530億歐元（2003 年數據）。
[Note 2]
意大利上次採用相同審判模式的是1986-92年，起訴475名西西里島Corleonesi家族黑手黨成員及相關人士。長達六年的法律程序成績，是338人被定罪，當中19人被判無期徒刑。部分法律代價，是兩名主審法官同於 1992 年被暗殺。
[Note 3]
黑社會現象的一大特點，是即使整個區域的人，均知道某甲是某黑社會的頭目，指揮着殺人、勒索、販毒、賣淫、地下賭攤等各種非法活動，但某甲可以長年累月公開活動、橫行無忌，直到有內部人士願意提供證據及出庭見證，或經臥底探員冒生命危險取證，才有機會啟動法律程序，起訴黑社會的領導層、主事者。上述兩起意大利黑手黨案件能進入法庭，都是源於組織內有關鍵成員倒戈，願意與警方合作。
此項令人不安的黑社會特點，暴露了西方現代「法治」(rule of law) ，促成了上述實際壞處比原先估計要大得多的弊端。
而根源乃來自其核心理念之一的「毫無合理疑點的證明」(prove beyond reasonable doubt)，基於此，「寧縱毋枉」成為金科玉律。
這項原則應用於查證單獨或小眾犯罪者，確實可有效避免誣告、錯檢，代價表面上是只有極少數罪犯不受法律制裁。
但這一原則應用於黑手黨這類有緊密組織的犯罪集團時，由於其領導層充分了解法律漏洞及訴訟程序，曉得怎樣安排一個難以追踪的指揮鏈，使小人物頂罪或無法指出幕後主腦，讓頭目可以長時間逍遙法外。法治倒過來變成黑社會領導層的保護牆。
專門研究黑社會的加拿大學者Antonio Nicaso ，在討論安大略省Hamilton 黑手黨與紐約Buffalo黑手黨之關係時，更指出由於訴訟程序特別有利於疑犯及量刑非常寬鬆，加拿大是世上最適合有組織犯罪活動的國家。
[Note 4]
雖然在黑社會之間，幫派仇殺經常發生，偶然也有一或兩個黑手黨被警方與法律攜手瓦解，但首領被捕入獄或一幫被消滅後，立即有另一幫取而代之。有組織犯罪的禍害不但永遠無法根除或減輕，反而日趨嚴重。
實際的影響是吸毒、敲詐、欺凌、私刑…等，對社會造成廣泛滲透、跨代腐蝕的傷害，而最要害的是價值觀的扭曲。
西方社會的知識分子、法律專業、政治黨派…對這種情況當然一清二楚。但源於「啟蒙時期」的法律構想，認為法治最重要的目標，是防止政府濫權(三權分立、司法獨立)，尤其要預防出於政治動機的誣告。他們的選擇偏重於政治考慮，優先事項是約束權力機關。但在之後的三百年，有組織犯罪集團數量迅速增加。
與此同時，不能抗拒誘惑的「感官追激者」行列亦不斷壯大。這個群體的需求和黑社會的供應，形成了一個互惠膨脹循環，對討好大眾的民主(民粹)政體形成壓力;因此西方社會逐漸有賣淫嫖妓合法化、慣用大麻合法化……
[Note 5]
這些發展，實質上改變了法律的意義、法治的目的，從保護公民的安全和財產，扭曲成保障肉慾的滿足。
法庭辯論也複雜化、極端化到吹毛求疵(nitpicking) 的程度，遠離經典電影《十二怒漢》(12 Angry Men 1957)所推崇的常識考慮、常理思辯。現實中不僅豐富了律師的商業利益，甚至教普通人不相信法庭可以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因此對黑手黨活動啞忍。
雖然黑社會活動猖獗、規模龐大，但所謂自由社會的從政者、公共知識分子，為了維護這種被扭曲了的法治，不惜加重家庭及醫療體制的負擔，加快人際間的碎片化、顆粒化，加劇數量不斷增加的「感官追激者」輕視守法的意識。西方法治荒謬地成為:
助長違法觀念的隱藏動力、
毒害社會文化的催生系統。
在自誇秉持藝術創作自由、言論表達自由的社會(包括香港、歐美)，含蓄地英雄化或浪漫化黑社會的電影、電視劇經常上演(例見:
1972 年電影《教父》Godfather、
2019 年《愛爾蘭人》The Irishman、
1999-2007電視劇《黑道家族》The Sopranos ，港譯《人在江湖》) ，
其形像跨年齡層地深入民心。
[Note 6]
相反，關於受害者於罪案後，心理、生理、經濟等傷痛的故事少之又少。經長期洗腦後，人們往往對罪行的傷害和寬鬆的法律變得冷漠。
強姦、搶劫、經營黃賭毒的罪犯，縱然不認罪但仍能求情減刑;享用數年免費食宿出獄後，不僅獲得社工協助、隱私保護，還可重享自由新生活。
被強姦者卻一輩子要活在陰影裏，有些甚至有情緒抑鬱、夫妻不諧等問題，社會大眾關心嗎?
被搶劫者由於損失了所需但無法重獲的財產，面臨生計困難，甚至失去某些機會，社會大眾在意嗎?
吸毒者、嫖妓者、參與非法賭博者的家庭成員，也是罪案的受害者，同樣遇到各種心境不安、成長障礙、生活困苦的問題，社會大眾理會嗎?
為何罪案受害者要承擔默默受苦痛的義務?!
為何罪犯有那麼多法律保護和福利的權利?!
仍然守法的社會大多數，所關心的是能否任意享樂、少些負責。
於沒有閉路電視、執法人員時，不遵守簡單的交通規則、隨意播放噪音或傾倒污水、吸煙後亂扔煙頭、喝冰茶後隨處放下塑料杯
(詳見拙文《從鼠患看管治之難》刊《信報》
2019年6月15日) 。
http://contemporarychineselegalism.blogspot.com/2019/06/blog-post.html
在討論公共事務時，反對運輸工具加價、反對政府加費加稅、反對不提供更多免費午餐、反對在路燈柱設置閉路電視……
由於積重難返，即使人們知道一些虐待兒童的狀況，也會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詳見拙文《不容「私隱」蔭蔽虐殺幼童》刊《信報》
2021年3月31日)。
http://contemporarychineselegalism.blogspot.com/2021/04/blog-post.html
德國哲學家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 1844-1900) ，痛斥這種思維及行為是一種頹廢的「下行文化」 (descending culture) :
愈來愈多人只關心自己的「存在」(being) ，
而非「蛻變成長」(becoming) ，
更談不上「自我超越」(self-overcoming) 。
[Note 7]
這些下行文化群體，
以「難為正邪定分界」作藉口逃避履行義務，
以「人人平等」之名成群結隊索取各種權利，
以「任意」等同「自由」犧牲公益滿足私念。
社會主義中國大陸目前免疫於這類病態思維。倘若能固守陣地，以華夏文化為本根，
政治上堅持任人唯賢、「提才拔能」(meritocracy) ，
法律上堅持防貪守廉、「依法治國」(rule by law) ，
公德上堅持推己及人、「互尊相待」(reciprocity)
(詳見拙文:
《〈亂世佳人〉下架 與「智主政治」冒起》刊《信報》
2020年8月19日、
《失去兩代人後的施政報告》刊《信報》 2020年9月11日)，
http://contemporarychineselegalism.blogspot.com/2020/08/blog-post.html
http://contemporarychineselegalism.blogspot.com/2020/09/
此款中國模式不單可成功促進穩定、繁榮，
且足以成為未來100年其他國家轉型的榜樣。
這就是我所說的「政治哲學國際使命」。
*** On my English blog on 2021 June
31, I published
“Shanghai
Extravagance, Silicon Valley Stoics, and US-China Agony”.
It is the Essay One of my
another series:
“Will to Power in the 21st
Century World Politics” (WtP-21C)
Interested readers may visit this
page on my Helmsman Ruler blog to have a look:
https://helmsmanruler.blogspot.com/2021/06/silicon-valley-stoics-shanghai.html
Thank you.
Notes for Reference
[Note 1]
《東方日報》2021 年
5 月 9 日
https://orientaldaily.on.cc/cnt/news/20210509/00176_011.html
連日搗破4違規場所 拘91人
【本報訊】警多區搗破4間無牌樓上吧及賭檔，共拘91人。疫情反覆，惟不法之徒仍漠視防疫禁令，暗營非法場所。屯門警區反黑組及特別職務隊，昨凌晨搗破一間位於屯門石排頭路，以時裝店掩飾的無牌酒吧。姓陳（48歲）酒吧負責人涉嫌經營無牌酒吧及違反停業令被捕；其餘9男13女酒客（15至49歲）則涉嫌在無領取牌照的地方飲酒被捕，他們同時違反禁聚令遭票控。警方檢獲約498支、市值約兩萬元的烈酒及啤酒。
BBC, 2020 July 4
Coronavirus: Inside the secret Covid rave
scene
https://www.bbc.com/news/av/uk-53283351
Illegal
raves are continuing to take place in the coronavirus lockdown, despite
nightclubs and music festivals remaining banned.
Reuters, 2021 Mar 14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health-coronavirus-brazil-parties-idUSKBN2B50LP
SAO PAULO (Reuters) - Police broke up an
illegal party with nearly 600 people in a windowless Sao Paulo nightclub in the
early hours of Saturday, highlighting defiance of social distancing rules that
has made the country’s outbreak the world’s deadliest at the moment.
[Note 2]
Wiki, ‘Ndrangheta
https://en.wikipedia.org/wiki/%27Ndrangheta
zh.wikipedia.org/wiki/光榮會
DW.com, 2021 Jan 13
https://www.dw.com/en/italy-tries-350-suspected-mafia-members-in-historic-trial/a-56209208
Italy
began the trial of 350 suspected members and aides of the organized crime group 'ndrangheta, including politicians, lawyers and
businessmen, in the southern region of Calabria on Wednesday.
In
1986, prosecutors hit the Sicilian Cosa Nostra mafia group with 338 guilty
charges in Italy's most famous maxi trial.
[Note 3]
Wiki, Maxi Trial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axi_Trial
Wiki, Corleonesi Mafia clan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orleonesi_Mafia_clan
[Note 4]
CBC, 2020 Oct 5
Canada is the
best country in the world for organized criminals, mafia expert says
https://www.cbc.ca/news/canada/hamilton/cbc-asks-mafia-covid19-1.5750581
BOOK
Routledge handbook of
transnational organized crime
/edited by Felia Allum and Stan
Gilmour
London ; New York : Routledge 2012
BOOK
Global organized crime: a
reference handbook
/Mitchel P. Roth
Santa Barbara, Calif. : ABC-CLIO
c2010
I have not read these two books,
but it seems books on mafia are quite a lot worldwide.
[Note 5]
The Hill, 2021 July 1
Activists see momentum as three
new states legalize marijuana
https://thehill.com/homenews/state-watch/561136-3-new-states-legalize-marijuana
Wiki, Legality of cannabi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Legality_of_cannabis
Wiki, Prostitution law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rostitution_law
[Note 6]
Wikipedia sites for the films
mentioned her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12_Angry_Men_(1957_film)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Godfather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Irishman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Sopranos
[Note 7]
Rolf-Peter Horstmann and Judith
Norman (ed.), Judith Norman (transl.), ([1886], 2002), “Nietzsche: Beyond Good
and Evil”,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Keith Amsell-Pearson, ‘Ch. 13
Toward the comedy of existence: on Nietzsche’s new justice’, in Keith
Ansell-Pearson and Howard Caygill (ed.) (1993), “The Fate of the new
Nietzsche”, Aldershot, UK, and Brookfield, USA: Ashgate Publishing.
